我是和潮生開個玩笑,就算他真教我也學不會,真正行走江湖者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本事,一般不輕易外傳,厚皮白臉去求人教,那種事兒我項雲峰自認為做不出來。
早上,我將那枚奇怪的“錫錢”圖片發給了梅梅。
她很快給我打來了電話。
“喂,早上好啊梅老板,東西覺得怎麼樣?我想聽聽你的見解。”
電話中梅梅馬上說道:“項老板早上好,你發給我看的這枚是純錫錢兒?”
為了嚴謹起見,我說:“沒有做金屬成分分析,隻能說含錫量應該超過了百分之五十,所以不能說純錫,可能還加了雜銀,或者其他合金,我看不懂這錢的麵文,所以問問你能不能看懂。”
她回答道:“從圖片上的鑄造工藝和整體風格看,你這是一枚北宋時期的瘞錢,麵文應該是簡化過的冥書體,這類錢幣發現的很少,幾乎沒有一模一樣的兩枚,現今想考證字義的話有些困難,你如果想賣,我大概能出一萬塊錢。”
我臉當即黑了,打斷她說:“瘞錢?你認為這是瘞錢?你到底懂不懂貨?虧我還一個讓你看,這和瘞錢差了十萬八千裡!那種瘞錢全是鉛質或陶泥質的陪葬錢,我這是錫質的!材質壓根不一樣!”
她反駁道:“我不聽故事,隻看東西,反正在我的認知中,這類鉛錫軟質,文字不明,鑄造不精,麵文渙散的錢幣都應該屬於瘞錢類,也可能不是本土產品,是當年外來的島嶼錢或者西域錢,研究意義大於價格意義,國內幾乎沒人玩兒這種冷門東西,普遍都認為晦氣,也就是你我關係好,不然換做旁人,就你發來的這枚,我頂出一千塊錢。”
我有些生氣,直接把她掛了。
什麼瘞錢?
隻值一千塊錢?
我就多餘讓她看!她不知道我這錢幣的出身來路!
我認為,這就是一枚北宋時期摩尼教內部鑄造用的賞賜錢,屬於佛教類供養錢!類似的,像有法門寺地宮內發現的那種龜殼製的特殊開元通寶,至於價值....雖然我這幾枚品相不好,但一枚不應當低於十五萬!
也就是在水裡,如果是入土了,這種質地軟的錢幣大概率保存不下來,這路錢幣如果放在民國時期那些錢幣販子手上,一般會先將拓片打出來,標注為“不可考類”,然後按圖索驥,會通過各種文獻史書或者碑文記載,去嘗試破解麵文的意思,
過了能有二十分鐘,梅梅突然再次打來了。
這次,她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。
還是這枚錢,她給開的價格從半小時前的一萬塊瞬間漲到了十萬塊,還再三追問我手上一共有多少枚。
我猜她肯定問了人,可能問了她師傅,梅梅畢竟還年輕,有些東西她沒見過也正常。
“項老板,能否告訴我,你是從哪裡得來的?”
“你彆管我是從哪裡得來的!我過馬路撿到的不行嗎?”
“行,那我不問來曆。”
“你不說是瘞錢?不是說最多一千塊?是不是問了人了?”
梅梅頓時惱羞成怒,她突然提高聲調道:“少廢話!你就說賣不賣!錢不夠我可以在加!大男人怎麼磨磨蹭蹭的!”
“對不起,暫時沒打算賣,我考慮幾天,你如果破解麵文了記得通知我,拜拜。”
“雲峰,在和誰聊啊?”
“早啊把頭,一個朋友,就是之前收我們鐵鍋的那姑娘,我把那枚摩尼教的錫錢發給她看了。”
“那姑娘啊,她怎麼說?”
“她也看不懂,但已經給我出到一枚十萬了。”
“我們不差那點兒,先不要賣,我問你個事兒。”
“把頭你問。”
“上個禮拜三,晚上一點多鐘左右,你和誰打電話了?”
上個禮拜...晚上一點多?
我想了想,搖頭:“時間太長,我記不起來了把頭。”
“是不是和文斌通的電話?”
我一愣,馬上說:“把頭你彆怪魚哥,是我追著他問的,他也沒給我透露多少,隻是說了自己目前在諸暨,其他情況我一概不知。”
把頭盯著我看了幾秒,不知為何,把頭的眼神看的我心理發怵。
“雲峰,你要是和文斌聯係了,沒必要瞞著我,這兩天我們正好有些時間,你沒事兒可以陪潮生在千島湖轉一轉,和他搞好關係,接下來我們還要仰仗他出力。”
我點頭說好。
不知為何,明明把頭說的話聽著很正常,但我隱隱感覺到有一絲不尋常,這種感知來自於我的直覺。
喝酒最能拉進兩個男人之間的關係,何況潮生本就愛喝,於是下午我約他去了胖大姐的碼頭農家樂餐廳。
我兩一邊吹著迎麵而來的微涼湖風,一邊小酌。
可能是為了遮蓋他那天生的黑眼圈,所以潮生帶了副墨鏡,我看著他問:“找人的事兒,聯係的怎麼樣了?”
“近段時間漂子客剛好外出了,還沒聯係上,不過我在海南找了中間人遞話,應該很快能有信兒。”
我點頭:“不急,反正我們在這裡幾個月了,也不差這幾天。”
“你們什麼時候來的?”
“大概....去年十月下旬。”
“那也快小半年了,收獲怎樣?”
我笑道:“我話實說你彆生氣,收獲不小,比前年乾土坑賺的還多,要是接下來能找到起義軍寶藏,我們會收獲更大。”
他盯著我看了足足半分鐘。
由於他帶了墨鏡,我隻能看到自己的倒影,看不到他墨鏡下的眼神。
“你有沒有認真想過一個問題,關於這裡的寶藏,我們南派為什麼沒找到?你憑什麼覺得你們北派能找到?”
“比水性,比打撈經驗,你們能比的過我們?”
“是比不過,但就掏水洞子這活兒,水性隻是其中一個方麵,並非決定性因素。”
“還有運氣,還有努力,還有團隊間的合作,我光是走訪本地人,光是看本地縣誌,光是查相關資料,都不知道熬了多個夜,現在深淵下的那抹金光,就等於我們努力尋到的一絲曙光。”
我沒有自大自吹,而是言辭誠懇的表述了自己態度。
我們是技術,努力,再加上運氣,三者缺一不可,這才有幸找到了彆人幾百年來都沒發現的東西。
潮生聽後抿了一口酒,放下道:“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人,我不是南派的,你也不是北派的,給我講講你對寶藏隻謎的推斷和結論。”
“我的推斷和結論沒有證據支持,我是靠想象得出的,你要聽嗎?”
他攤了攤手,示意我但講無妨。
我剛要開口,突然桌子上的電話響了。
是個陌生號碼。
“喂?”
沒人說話。
電話那頭,突然傳來了火車發車的聲音。
“喂!誰啊?”
www.4e54.icu。m.4e54.icu