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去跟他說，我李冬生願意全流程配合，項目所有資料都可以公開。”
張偉一聽，連忙勸：“市長，要不要緩一緩？這事也許隻是個試探，不至於真立案。”
“越是這樣越不能拖。”李冬生語氣很平靜，“你不主動，就是心虛。”
“我們把所有材料準備好，流程記錄、財政撥款、招商清單，全部按時間順序梳理，給紀委送一份。”
“還有，農業三期相關的三位責任人，全部列明，帶頭簽字報備。”
“我們不是怕，是要給紀委一個交代，也給書記一個態度。”
張偉點頭，“那要不要提前和書記通個氣？”
“不用。”
“書記不是不知道我做事，但現在他的看到，我怎麼守事。”
“懂。”
……
另一邊，鄭開來正坐在會議室和康州衛生廳代表談合作事項，手機亮了一下，是小金發來的短消息：
【舉報信已經遞進紀委，內容按計劃走，沒有留痕。】
鄭開來看了一眼，沒回。
他繼續和對麵幾個康州代表談著產業孵化計劃，語氣鎮定，一字一句都不帶情緒。
“我們這邊已經劃出南郊東區作為產業外環帶，設備入駐走綠色通道，配套由市政統一供給。”
康州代表頻頻點頭。
但他心裡其實有點亂。
舉報信的事，是他點頭放的。
不是他親寫的，也不是小金動手的，是協調組裡的賈海濤帶了幾份舊材料，加點料，改個名字投了出去。
沒敢直接咬他，隻是模糊地說李冬生團隊過度集中，流程太快，缺乏監督。
這招不是為了一擊致命，是拖，是破節奏。
他知道農業三期已經不是李冬生一人的事，那是書記壓著批的，是農業廳點過頭的，不能硬碰。
但舉報信這種事，哪怕沒坐實，也足夠把節奏拖慢一陣子。
隻要節奏被打亂，年底前李冬生那套係統就推不全，書記就要重新考慮資源分配。
他不是要打贏，他是要拖成和局。
康州代表走後，小金湊了上來：“舉報信那邊現在沒什麼動靜。”
“沒動靜最好。”
“那李冬生要是把資料全拿出來……”
“他拿就拿。”
“越拿得整齊，越顯得有心經營。紀委那邊不是傻子，誰都知道，一份項目能整理得這麼齊，說明什麼？不是清白，是早就布好了。”
“人就怕太會演。”
“咱就等著看，他到底演到哪一步。”
……
而就在當天中午，馮建平接到了書記辦公室電話，讓他帶隊去農業局走一趟，順便把李冬生準備好的資料一並收回。
下午兩點半，紀委兩位工作人員拎著袋子到了農業局，直接進了檔案室。
彭處親自帶隊陪同，嘴上一個勁說：“我們市長說了，能交的全交，絕不藏事。”
一個小時不到，三份資料裝進封袋：農業三期財政撥款流程、合作單位備忘錄、招商清單。
簽字蓋章齊全，連會議紀要上誰發言、誰記錄都一清二楚。
馮建平翻了幾頁，隻說了一句：“確實齊。”
晚上，紀委例會上，馮建平彙報說：
“農業三期目前流程合規，資料完善，暫無明顯違規現象。”
“舉報信內容缺乏直接證據，目前暫掛觀察。”
書記王飛坐在主位，聽完隻點了點頭。
“繼續觀察。”
“李冬生不是不能查，但要看是不是查得動。”
“查了要坐實，不坐實就成了放風。”
“風不能老是亂刮。”
……
當天晚上，李冬生回到辦公室，燈沒開，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呆。
張偉從門口探頭：“市長，要不先回去休息吧？”
“舉報信這事，紀委基本定了風向，說是沒查實證據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李冬生淡淡開口。
“我不是怕他們查，我就是在想，這種東西能從我手底下冒出來，說明我身邊有縫。”
“人心，是最難管的。”
張偉勸道：“小地方嘛，人多了，總有人心裡不服。”
李冬生點了支煙，歎口氣。
“那就從這件事起，動一動人吧。”
“招商辦副主任陸強，調出一線，換人。”
“農業局那邊的項目專員也換一批，把原來那幾個能坐得住的提上來。”
“不是清洗，是告訴他們——我能提人，也能換人。”
“這叫態度。”
張偉點頭，“那我明天發文件。”
“發吧。”
李冬生看著窗外的路燈，語氣平靜得不能再平靜。
“風往哪邊吹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我站的這塊地，不能鬆。”
四九城的天，一場小雪之後徹底冷了下來。
市府辦公樓前的國旗被凍得筆挺，連門口值班的保安都多穿了兩層棉衣。
李冬生站在辦公樓的七樓窗前，看著樓下走進走出的乾部，沒說話。
張偉站在後頭彙報：“市長，您安排的人員調整名單已經送進組織部，招商辦副主任陸強改調財政科做掛職鍛煉，農業局那兩個老項目專員提了，書記那邊也點了頭。”
李冬生嗯了一聲，“書記有沒有回什麼？”
“朱秘書原話是——‘冬生同誌能主動調整人員，說明心態穩得住，這是好事。’”
“意思也就是，書記看著了。”
李冬生合上文件，“那行，這人事就先放一放。”
“下一步就看書記怎麼落子了。”
張偉點頭，“那農業三期的開工儀式……還安排書記來主持？”
“他要來，我們就鋪排；他要不來，我也不會去拉。”
“該爭的爭，該放的放。”
“現在到這一步，反而得講規矩。”
……
下午三點，市委常委會臨時召開。
組織部、紀委、農業口、宣傳部、政研室全數到齊。
書記王飛坐在中間，翻完一摞文件，敲了敲桌子開口：
“農業三期試點園區，我已經和省委農業廳通了氣，項目列入省重點，我們不能再拖。”
“這件事，市委、市政府必須明確態度。”
“我的意見是，由我親自出席奠基儀式。”
“冬生同誌分管農業，這件事他乾得踏實，走得規範，省委點過名，咱市裡不能裝看不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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